“直接说，还是挨一顿打再说，自己选。”王二以前是跟着孔顺心混的，孔顺心以前有孔县令撑腰，审问犯人时作风是一等一的酷吏，后来又和刘重山混在一起，更是多了些手段。
往日王二不敢放肆，此刻有孟章首肯，直接显露本色。
这世上，就没有他王二审不服的人。
……
容玉捂住小芳的眼，她还真没想到，平时来自家总是笑嘻嘻跟着刘重山喊侄媳的王二，审案时如此凶戾。
王二今年不到二十岁，那股子凶戾已经和刑部某些负责重案的人差不多了。
“啧啧啧。”烧饼兄弟蹲在容玉身旁休息，啃着手里的锅盔，口中啧啧。
一旁还有几个啃锅盔的人，从烧饼兄弟手里抢来的。
“是个人才，是个人才啊。”几人交头接耳，眼中闪烁着认可的光。
很快，案子审理清楚。冯氏因白日的事情记恨在心，半夜出来纵火，却因为不会生火，最终没能成功。冯氏对城北的路不熟，所以才被衙役第一时间发现。
而汪家粮铺的人，浇上油点了火就跑，是这次火灾的罪魁祸首。是因为所用的火油，被顺藤摸瓜抓到的。
与此同时，还牵扯到了白日去妙手医馆讹诈的两兄弟，他们是汪家粮铺安排的人，想要搞臭妙手医馆，在他们看来妙手医馆和宋家粮铺是一起的，妙手医馆垮了，宋家粮铺也会损害名声。
冯氏在宋家粮铺门口闹事，则是汪家粮铺在中间搞事。将好粮食换成坏粮食，给了燕景明父亲十两银子，让燕父撺掇冯氏闹事。
审问出结果时，大火已经控制住，周围百姓听了这个结果，只觉得背后发寒。
他们有人买过汪家粮铺的粮食，这时候想起来只觉得胃里翻腾。
宋家粮铺的粮食一直没有出过问题，反倒是汪家粮铺价格高，还总是有坏米、陈米。汪家粮铺要与宋家粮铺竟争，不想着怎么降价，反倒是起了栽赃嫁祸、纵火烧粮的心思。
这般歹毒，让人如何不害怕？
最终汪家粮铺此事主谋因匿藏逃犯与纵火，造成伤害极大，直接押入大牢，待上报后处死。逃犯和纵火者同样收押，上报后处死。
虽说要等朝廷复核，但以这些人犯下的罪过，无疑是必死的，不存在宽大处理的可能，除非再来一次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冯氏也因纵火关入大牢，她虽未能成功纵火，但行为是有的，也会从严处理。
燕父与汪家粮铺其他人罪不至死，但因事情恶劣，同样从严处理。
燕景明有秀才功名在身，见官不跪，之前一直是站着的。此刻听到结果，却是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他知道，父母牵扯到这桩案子，他不能参加科举了。
母亲冯氏意图纵火，若是运气好，火没烧起来，又没有汪家粮铺的人来纵火，冯氏或许会逃过一劫。可她运气不好，火烧起来了。
燕景明看向容玉所在的方向，却发现对方已经牵着小芳的手转身离开。
她真的，不喜欢他吗？
燕景明很失望。
孟章顺着燕景明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背影，不由皱眉。这燕景明难不成还想打击报复？
“孟大人，忙了一晚上，您饿了吧？吃些锅盔。”王二拿出一张锅盔来。
孟章的确饿了，接过来咬了一口，顿时睁大眼。
“这是谁做的？”
“我那刘兄弟家里送来的，看我天天忙顾不上吃饭，给准备的。”王二腆着脸笑。他总不能说是容玉让乔姜送的，孟县令这人一板一眼，那话他可不能说。
“赵家烧饼做的？是谁做的？”孟章今日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啊？”王二懵了，他哪里知道是谁做的，便道，“以前是赵小娘子做，后来那个叫乔姜的小子也学会了，我去蹭饭的时候吃过，味道是一样的。”
孟章皱眉道：“你与我说说赵家的事情。”
这些日子他看赵家，颇有几分左右逢源的意思。刘重山是个汲汲钻营的，不多时日，就与外地粮商一起开了个粮铺，直接压下谷山县城中粮价。
赵小娘子做事周到，知道他们出门带干粮，那饼子做出来放了三天都没坏，给他们带的瓜果蔬菜在烈日炎炎下，也比被晒得温热的水能解渴。
孟章觉得，赵家人与旁人不太一样。
王二对赵家还是熟悉的，不多时就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从客栈林掌柜案，到董秀才案。从绿水村受灾到赵狗娃战死沙场，再到赵家开始卖烧饼。
王二对着这些事清清楚楚。
孟章听闻唏嘘不已，这一家也不容易。
“那赵小娘子果然是个硬气的，你说说她的来历。”
王二觉得奇怪，可他又不敢不说，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了，容玉是官牙子带到临州城的，户籍是谷山县负责的，这些都是明面上的事情。。
孟章眼前闪过一个人影，缺了牙的小姑娘笑眯眯看着因饥饿倒地的褴褛书生，手里捧着的饼子发出诱人香气。
“你想吃吗？”
小姑娘年纪不大，七八岁模样，脚踩草鞋，身上穿着寻常没有染色麻布衣裳，笑容极为灿烂。
书生刚要接过，就见一只小奶狗扑过来，扒着小姑娘小腿摇尾巴。
小姑娘掰了一块饼子给小奶狗，“你看，大花也喜欢吃，剩下的给你。”
书生：……
他想说不受嗟来之食，却饿得连睁眼看人都困难，哪里能说得出。
“不对，爹爹说不能给快饿死的人吃饱，不能吃油腻的东西。”
温热中带着腥味的汁水流入口中，书生不自觉吞咽，等缓过来一口气，才发现自己喝的是狗奶。
小姑娘仍旧举着饼子，笑容是一如既往的灿烂，明明是在灾民遍地的地方，偏偏她的笑无忧无虑，带着不谙世事的无知。
书生接过饼子咬下一口，而后狼吞虎咽起来，什么面子里子统统抛诸脑后。
“你是个读书人？手指这里有老茧，这种老茧只有读书人才有，拿刀拿剑的人不是这样的。而且……”小姑娘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你看起来很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