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义哇哇大哭的时候,刘重山正在擦汗,他蹭了蹭袖子,往嘴里塞了一颗野生李子,顿时酸得龇牙咧嘴。
“这玩意儿咱们摘点,说不定到临州城还能卖出去。”
路上野生李子树不少,几个人坐在休息,顺手摘了,也不费事。
“这个红,咬一口试试。”
酸倒牙。
“这个一定可以。”
再次酸倒牙。
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相互欺骗彼此,试图找个甜李子吃,可这时候哪里有什么甜李子。
……
傍晚,容玉坐在山坡上编草鞋,远远就看到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的板车过来。
“娘,二叔他们回来了!”
鲁氏上了山坡,见状也是心中一喜,招呼着众人准备开饭。
“大功臣回来了。”
“哎呦,我还以为要到明天呢。”卤肉宋抓起菜刀,将刚卤好的兔肉剁成小块,“不巧又让老刘那小子给赶上了。”
刘重山几人拉着板车回来,上面满满当当都是药材。他掏出一块金子,笑嘻嘻道:“金子没用上,马匹和兔皮卖了,还卖了果子,钱刚好够。”
“果子?”小芳踮着脚看板车上的药材,刚一张嘴,就被塞了一颗果子,咬了一口脸顿时皱成一团。
“好酸。”
“哈哈哈,这个甜,你试试。”刘重山又拿出一大把红彤彤的李子,众人见了也都试探性拿了一颗。
鲁氏也拿了一颗递给坐在一旁的容玉。
片刻后,容玉默默将果子咽下去,绷着脸皮道:“真甜。”简直要酸死了,酸得天灵盖都要炸开。
“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卤肉宋第一个出手,一脚踹在刘重山屁股上,“将士们,给我揍!谎报军情就要挨打!”
众人闹成一团,分明都是成年人,却满地打滚,像个一百八十斤的孩子。
小芳蹲在容玉旁边,摇了摇她的衣袖。
“嫂子,他们好像有点不聪明的样子。”
容玉扶额,最近谷山县这些父老乡亲的确有些放飞自我。
五日后,在新药方新药材的帮助下,义庄里生病的人很快痊愈。原本病重的,有的没能治好,只能挖坑埋掉。活人被家里人接走,死了的还有家人的,就由家人埋葬,没有家人的,埋在义庄附近。
做完这些事情,众人都有些惆怅。
“别想了,都过去了。”卤肉宋看看充当粮仓的小房子,粮食已经吃完,只剩下一些零碎物件。
“我做主,那些锅碗瓢盆谁家都不缺,就留在义庄,让老吴头守着,用得着就用,用不着就放着。粮食也剩下一点,也给老吴头留下。”
老吴头是看守城外义庄的孤寡老头,人有些痴傻,听卤肉宋说话,呲着牙笑了笑。
“这些板车也留在义庄,往后都用得着。”
板车拉过药材,拉过死人,总归是不吉利。卤肉宋的话大家都认可,毕竟他们还有一笔很大的财宝可以分。
二十四个人结拜离开,到了城外却没有进城,先找了个空旷地方,按照人头将金银分了。一百两白银是宋修文为感谢他们给的,金子是之前在山匪那里找到的。
一群人拿着剪子和专门称重的小称,用了大半日时间,才将金银分好。金银剪得乱七八糟,可那也是金银,所有人都很高兴,揣好各自的金银,高高兴兴进城。
阔别谷山县已久,众人皆是喜气洋洋,各自回家收拾整理。
容玉等人也是高兴,算下来一人分了四两多银子,金子比较重,那一个小箱子里有将近一百两金子,因此金子也分到四两。
这笔钱真论起来,不算特别多,可这是一笔意外之喜。到不了让人勾心斗角的地步,却能让人高兴。
众人欢欢喜喜进家门,就见门锁是开着的。刘重山脸色一沉,将背上的狗子放下来,让他自己扶墙站着,直接翻墙进去。
容玉握着棍子挡在鲁氏和小芳面前,盯着大门,心中念头百转。
忽地,门开了,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刘重山。
刘重山身后还跟着一个腆着脸笑的少年。
“婶子。”少年正是乔姜,几个月不见他浑身脏兮兮的,不知多久没洗脸,脸上都是污垢。
鲁氏有一瞬间茫然。
“你弟弟呢?”
乔姜噗通一声跪下,哑声道:“婶子,阿昭他死了啊。”
鲁氏心中一惊,连连后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容玉也没想到,几个月不见,那个胖乎乎的小少年已经死了。之前他们走的时候问过镖局的人,乔家镖局说乔姜他们早就走了,后来在营地没有遇到,还以为是走散了。
“阿昭年前就死了,二叔最后一次去我家那次,阿昭就凉了。”乔姜跪在地上,扑通扑通磕头。
“我不敢开门啊,旁人就染了病会死,怕二叔染病,怕婶子染上病,我想着自己等死就好。”
“乔家镖局的人明明说……”鲁氏话没说话,眼泪便落了下来,一把抱住乔姜,“孩子你受苦了。”
“镖局那些人的打算我偷听到了,想告诉你们,可他们打伤了我的腿,等我找过来时,你们已经走了。”
众人这才知道,乔姜一早就知道镖局的人劝说百姓离开是有阴谋的,想去告诉大家,却被镖局的人发现打伤腿丢进雪窝里。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什么都已经晚了。爬回家里,却见小房子也塌了。只能将弟弟背出来,先在赵家躲避风雪。
好在赵家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带走的吃食,让他得以喘息。后面无处可去,只能在赵家住下。
其他屋子他不好意思用,便住在之前董秀才上吊的那间屋子,时间久了发现不对,挖开一看是个棺材,找到了里面的粮食,这才扛过漫长的冬天。等他腿伤好了,就用那空棺材装着乔昭,立了个坟。
“对不住了,我知道那是狗子奶奶的棺材,可那时候城里棺材铺也没棺材,我是没法子了。我赚钱,赚钱给奶奶再买一副棺材。”
“你这孩子啊。”鲁氏抱着乔姜嚎啕大哭,“是婶子的错,婶子若是走之前找找你,找找你就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