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刘重山等人还真抬回来一匹马。
秉承着见到了就是他们的念头,卤肉宋让人点了火把,连夜分解马肉。
“可惜死的时候没放血,要不然就好处理了。”卤肉宋格外遗憾,不过这不影响他加快进度。
众人没有吃过马肉,都觉得新奇,吃过饭就坐在旁边,借着火光一边收拾草药,一边看卤肉宋领着刘重山几人忙碌。
到了午夜,卤肉宋还在忙活,众人拍拍屁股站起来,果断去自家的小木屋睡觉。
“哎,别走啊,我还没有展示真正的技术!”
容玉原本坐在小板凳上翘着脚围观,被鲁氏直接抱起来。她只来得及和卤肉宋招手:“宋大伯你们先忙,我们先睡了哈。”
次日,大家起床时几口大锅正咕嘟嘟冒着泡,难以言喻的臭味在空气中沉浮,让人不由捂住口鼻。
“这什么味道?”
狗子拄着拐杖凑过去,只见锅里煮着红彤彤的肉,血淋淋的,锅边积攒了许多泡沫,看着脏兮兮的。众人也凑过来看,听卤肉宋说这是早上的午饭,全都摆着手离开。
“我宁愿吃草根,也不吃这臭烘烘的玩意儿!”
“哎,怎么说话呢?好歹也是忙了一晚上,这味道也是不错的。”卤肉宋不乐意了,一边说话,他一边捞出来一小块肉,咬了一小口。
片刻后,他面不改色咽下马肉,正色道:“不能浪费粮食,都给我吃!不吃以后别想让我给你们卤兔子!”
容玉被塞了一块马肉,她撕下一点放进嘴里,立刻将马肉丢给刘重山。这东西,给她银子她都不吃,除非要饿死了,才会选择吃几口。
一顿早饭鸡飞狗跳结束,以往二十多个人敞开了吃能吃半只羊,这次连一条马腿都没吃完。
“老头,这马肉能当药材,治病吗?”卤肉宋打起其他主意。
他们这种地方,马都没几只,哪里吃过马肉,卤肉宋也没想到,这马肉如此难吃,味道酸苦,比牛肉还难咬。
老头默默指了指自己脚边的马骨。
“肉不行。”
一匹马能有多少骨头?卤肉宋失望极了,最后只能听刘重山的,把马肉剁成小块,用来钓鱼,设陷阱。反正怎么消耗都行,人是不想吃,宁愿啃野菜也不要吃。
闹腾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清点现有的药材,商量着去临州城买药。临州城距离谷山县一百里路,若是脚程快一些,中午出发,晚上就能到,第二天买了药材,差不多傍晚就能回来。
尽管不想承认,可他们的药材是真不够用,很多药谷山县周围的山上根本就没有,谷山县里药铺也没。
最后是刘重山带着五个人,拉着两个板车出发,拿了一小块金子,带上一大叠野菜饼子,这就是他们的经费和干粮。马皮和最近收集的兔皮也放在板车上,准备卖掉。
容玉脚受伤,短时间没办法挖野菜,干脆和狗子一起学编草鞋,小芳负责割草。
何云生照顾那些生病的病患,不肯与众人在一起,就住在义庄里,远远看到他们三个在一块忙碌,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看上人家赵小娘子了?”一个生病的老大娘坐在一旁晒太阳,说完这句话,咳嗽了两声。
何云生连忙将药递过去。
“钱大娘你别说话了,也别在这里晒太阳,这是风口,吹了风又要头疼。”
钱大娘撇嘴:“这药有什么用?喝了五天一点用都没有。”
何云生顿时哭笑不得,认真道:“五天前我刚过来,您躺在门板上连喝水都费劲,差点被人抬出去埋了。”
“滚滚滚,老娘好心给你看亲事,你还来拆台。”钱大娘接过药碗一口闷,满脸嫌弃将碗还回去,“难喝死了。”
“钱大娘,良药苦口利于病。”
“你可闭嘴吧!别以为你是个秀才,就懂得多。也不见你找个媳妇!”
何云生百口莫辩,想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却见钱大娘目光嘲讽。
“你就说你看没看上人家赵小娘子,我可跟你说,早就又好多人惦记上赵小娘子了,长得俊做饭又好吃,只要人家婆母点头,提亲的门槛都能踏破。”
何云生一张脸从脖子红到耳朵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货色,我看你活该这辈子没媳妇儿。”钱大娘抱着小板凳气势汹汹往下风口走,只留呆愣在原地何云生。
喜欢赵小娘子吗?
何云生只想了一下这个可能,脸上火辣辣的,脑子已经完全无法思考。
另一头,容玉手里编着草鞋,回忆昨天遇到的人,只觉得莫名其妙,之前她觉得对方可能是逃兵,现在想又觉得不太像,那不修边幅脏兮兮的样子,其实更像乞丐。
难不成是家中遭遇变故,最后四处流浪的乞丐?
有点可怜,但她不同情。那疯子抢了她的砍柴刀!一觉醒来,想一想还是很气。
“阿嚏!”
赵云义从水里爬出来,打了个喷嚏。他坐在石头上,看着不远处两座山头,左猫耳朵山,右猫耳朵山,右边的猫耳朵塌了大半,看着有些奇怪。
整个绿水村还埋在水里,赵云义潜下去好几次,只找到一片残垣断壁,并未找到自己家。洪流早就将村子冲垮,就连磨盘都被冲得七零八落,更何况是普通砖石结构的房屋。邻居家狗子的房子,完全是茅草屋,更是不堪一击。
赵云义坐在石头上,满脸茫然。
“娘,妹子,你们在哪?好歹在天之灵托个梦,让我把你们挖出来啊。爹,你的坟也冲没了,骨头也不知道去哪了,你也给托梦啊。”面前水汪汪一片,阳光一照亮堂堂,偶尔有飞鸟过来抓鱼,看着生机盎然。
可这份生机盎然,是建立在家破人亡的基础上的。
赵云义抓起一块石头丢进水里,看着渐渐扩大的水波纹,再也绷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从出生起,他就是个皮实孩子,挨打都要梗着脖子,憋红脸都不肯哭,此刻却哭得像个被爹娘无故打了两巴掌的孩子。
“爹娘你们死得好惨啊!”
“妹啊,你也死得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