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秦琳琅才知道，轻轻在隔壁山头摆开了架势，弄了个水陆道场。
她带着森森淼淼过去，坐在远处看一群和尚道士忙碌。
两个孩子啃着果子，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梵梵之音与好似来自远古的吟唱，对他们而言都是新奇的。
佛道两家的各种手段，更是看得两个孩子震惊连连。
“哇哇哇。”
淼淼踮脚，恨不得冲过去看，被秦琳琅抱住胖乎乎的腰拉回来。
秦圆圆坐在旁边啃果子，她比森森淼淼大几个月，也是见过世面的，根本不为所动，一心啃果子。
“喜欢这个？明日带你去看戏。今天要乖乖的，不能过去。那是超度亡魂的。”
秦琳琅一手一个，按住两个格外兴奋的孩子。
“战场上死了很多人，许多无家可归的。有家之人死后还能有些供奉，无家之人便是无根之萍。娘亲不信这个，可总归要烧些纸的。”
只是今年的阵仗实在是大，也不知轻轻怎么想的，竟是将全城的道士和尚都请来了。这下子各显本领，倒是格外热闹。
“敌人呢？”秦圆圆抬头，望着秦琳琅。
“敌人也算吗？”
“死了的敌人，还算敌人吗？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罢了，总归要给对手一些尊重。”
秦琳琅揉了揉秦圆圆的脑袋，笑道：“若这世上真有鬼神，他们拿了我烧的纸钱，定然要怄死。这样岂不是很有趣。和敌人计较什么，死了的那些，都是手下败将。”
还可以这样的吗？秦圆圆睁大眼，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
有点损，但又有点仁慈。秦圆圆想不清楚，只觉得秦琳琅笑得有些古怪。
“姨姨，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水陆道场要七天七夜，另一头的道士们也铆足了劲，佛道两家隐隐有分庭抗礼的架势，实在是热闹得厉害。
七月半这一日秦琳琅带着三个孩子烧了些纸钱，被和尚道士塞了不少开了光的各种护身符。
三个孩子身上装小零嘴的小包，被塞得满满当当，他们只能将小点心和果子给那些和尚道士。
“阿弥陀佛，施主，这三个孩子日后前途无量。”
“小道起手，这孩子有慧根，不如随我修行？小道代师收徒，以后便有一个小师弟了。”
秦圆圆还沉浸在五颜六色的护身符里，发现一个白胡子老道士说的是自己，震惊地睁大眼。师弟，弟弟？
“我是女哒！”
秦圆圆直到回去，都是气呼呼的。
“我是女哒！”
一旁的小丫鬟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小姐，道家有女冠坤道，称呼是没有师妹的，都可以唤作师弟。”
“他要我去当牛鼻子老道？”秦圆圆双手叉腰，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小丫鬟忍俊不禁。
第二日，轻轻仍旧在山上忙碌，秦琳琅带着三个孩子去城中看戏。
三个小孩儿哪里听得懂，只觉得热闹，抱着点心笑呵呵看了小半个时辰，便没了兴趣，秦琳琅也不喜欢这个，便带他们在城中闲逛。
卫褚忙得焦头烂额，得到消息知道她带着三个小孩儿在城中乱逛，急忙出来寻人。
等找到人，就见一大三小坐在茶楼里，一人捧着一碗绿豆糖水，正在听人说书。
卫褚走过去，就见三个孩子碗里的糖水是温热的，秦琳琅的那一碗冒着寒气。
连不到三岁的小孩儿都骗。
卫褚大马金刀坐下，端起碗，将糖水一饮而尽。
“今日怎么出来了？”
“出来玩啊。”
秦琳琅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各种小玩意儿，都是三个孩子见了就挪不动步子的，被她买了回来。
“怎么没让人跟着？”
卫褚没想到她会过来，这几日山上热闹，他特地在安排了不少人守着，生怕出乱子。结果千防万防，没防住秦琳琅会带着孩子出来。
“有人的。”
秦琳琅指了指角落里，卫褚闻言看去，就见刘伏虎正在啃一个和脸差不多大的甜瓜。一旁还坐着一个身形健硕的男子。
北戈？
卫褚自然认得对方，这人以前时常跟着秦琳琅，完全是亦步亦趋的狗腿子。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上究竟如何心思，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天晚了，我送你们回去。”
回到九峰山，已经是日影西斜。
吃饱喝足睡得昏天黑地的团团完全不知道他娘带着哥哥姐姐出去玩了，睁眼看到人，立刻扭来扭去求抱抱。
晚上睡觉时，卫褚正襟危坐。
“北戈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
“你发现他对你的心思了吗？”卫褚思前想后，还是问了出来。
秦琳琅正在教淼淼解扣子，没听清他这句话，“什么？”
“没什么，快睡吧。”
那个叫北戈的，亲事要提上日程了，免得对方总是盯着他媳妇儿。
第二日，宁蓉从陈江远口中得知需要她帮忙给北戈张罗亲事，先是不解，等知晓了缘由，顿时乐了。
“你们就没想过，北戈在二姑娘身边那么多年，为什么至今都没动静？”
陈江远哪里知道这个，揉着宁蓉的肩膀，讨好道：“娘子说一说。”
“早些年喜欢二姑娘的人不在少数，你觉得为什么都没成？”
“因为啊，二姑娘根本没发现。”
宁蓉捂嘴笑：“让二姑娘排兵布阵，打人闷棍可以，让二姑娘自己看出那些人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二姑娘可是伤了不少人的心呢。好几个心灰意冷，想法子调走去了别处，二姑娘都以为对方是择良木而栖，根本不知道缘由。”
陈江远闻言，只觉得有趣。
次日，卫褚从陈江远口中听到这些，想到自家软软那油盐不进的模样，完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当晚，秦琳琅听卫褚说要给北戈安排亲事，她回忆了一下。
“北戈说他有心上人，他一直在等。”
卫褚完全不想点醒，什么心上人，分明是暗示，也就他的软软没听出来这话之中饱含的情谊。
“要不软软问问他？那么大年纪了，总要成家立业的。”卫褚一脸认真，丝毫看不出针对情敌的意思。
“我明日问问。”
过了十几日，卫褚得知北戈与云城的一个孤女有了苗头，险些大笑出声，连淼淼递给他的馒头里夹了辣椒酱都没发现。灌了两壶茶水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