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山县周围有不少山,又是春日,如今是夏春之交,万物竞发,草木丰茂,可以充当药材的植物自然不少。自古以来药食同源,对一个经验丰富的大夫而言,因地制宜寻找药材,理论上应该是家常便饭。
众人将目光转向正在啃馒头的老头身上,希望能够看到曙光。
“看我干什么?”老头满脸无辜。
容玉道:“你认得药材,对不对?”
老头打了个激灵,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说什么都对。”
每次看到容玉,他就能回想起曾经的噩梦,生怕被人拖出去砍了。明明他现在很安全,但老头还是忍不住害怕,因此面对容玉,他言听计从。
就在这时,卤肉宋气呼呼爬上山坡,见一群人都在原地,甚至开始埋锅造饭,眉毛一横,怒道:“你们没看到烟雾?怎么不过去?”
刘重山嘿嘿一笑,直接扑了过去。
“兄弟们,上!”
挨打的不能只有他自己,自己淋过雨吃过亏,也要把别人的伞给撕了,这就是刘重山的原则。
卤肉宋原本很生气,听众人说了缘由,再大的火气都发不出了,原因无他,理亏。可这事情还是越想越气,于是剩下四个人陆续回来,也被按着轮流揍一顿。
谷山县众人之间洋溢着快活着气氛,在这样的气氛里,卤肉宋和刘重山找到护送他们回来的镖头。
“就送到这里吧,我们已经到家。”
镖头的任务是将人安安稳稳送回谷山县,现在众人到了谷山县,却又没有完全到。
“你们现在不进城?真要在外头给人治病?”镖头有些不理解。
“都是父老乡亲,我们之前离开,已经是对不住了。如今也算有能力,不能坐视不管。”卤肉宋指了指剩下的几车粮食,哈哈大笑,“就算要进城,也要等粮食吃完了再说。”
刘重山道:“你们且回吧,给我那宋哥哥传个口信,他那粮食生意做的大,若是愿意在谷山县开个铺子,我们两个帮忙张罗。”
城中粮价高昂,刘重山问过价格,知道谷山县众人不容易。其他地方的粮价他们不知道,可景州琼城的价格还算公道。即便是加上运费,那也比现在谷山县的粮食价格便宜。
“如此,我等便回去了。”镖头也不客气,让手下收拾东西。
“吃了这顿饭再说,且先等等,我去看看昨日的陷阱有没有抓到猎物,咱们吃个野味,喝点酒。”刘重山表现得颇有江湖气,走镖的也都认这股子性子,还真留下等着开饭。
镖局等人吃了饭,喝了酒,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便出发了。
谷山县众人目送押镖队伍离开,立刻七嘴八舌商量起来,他们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
他们不想再睡吊床,要选地方搭建小木屋。如今所在的位置是狗头山,旁边还有羊角沟,月牙泉,这都是谷山县百姓熟悉的地方。
大家选好地方,分工合作。有经验有力气的去选木材,用城外义庄借来工具砍树挖坑,忙得热火朝天。女眷们做不了扛木头的活,在山上捡柴火,挖野菜,挖各种草,拿回来让老头辨别时不时药材。
很快,小木屋初见雏形,山上的药材大家也都认识七七八八,倒还真拼拼凑凑出来一个对症的药方,给义庄里那些病患喝了,多多少少有些用。
“这药材不好。”老头很不满意粗略炮制好的药材,难得硬气一次,“药材生长时间不够,生长位置不同,药效也不同。药材就要用道地懂不懂?”
众人面面相觑,同时看向老头。
老头被一双双无知的眼睛盯着,差点气得晕厥过去。
容玉坐在一旁和小芳一起嚼茅草根,远处,刘重山等人正忙着挖坑。昨日又死了个人,今天埋。挖个坑,撒石灰,草席一卷,埋上土,就是一条人命消逝。
“嫂子,人死了会投胎吗?”小芳抓着茅草根,目光灼灼看着已经被放进土坑的草席。
“有,举头三尺有神明,他们在上面看着呢。”容玉捡起篮子,揉了揉小芳的脑袋,她觉得没有,可她不想让小芳失望。
“你在这里玩,我去挖野菜。”小芳乖巧点头,盯着渐渐成型的小土包看。
容玉提着篮子与挖野菜的其他人打招呼,一路转转悠悠,且走且停,最后到了一处无人山坳。
“姑娘,消息已经送到,封哥儿说会安排人查探。”一个黑衣人从树上冒出脑袋,跳下树半跪在容玉面前,见容玉篮子里都是野菜,愣了一下。
“姑娘如今就吃这个?这不合适。姑娘和我一起回去吧。”
“旁人吃得,我如何吃不得?”
黑衣人觉得有道理,又觉得不应该,干脆闭上嘴不说了。
“行了,回信我收到了,告诉他,晏国那边的事情要处理好。”容玉瞥了眼憋得脸都红了的人,抿了抿嘴,转身就走。
“姑娘万事小心,朝廷那边一直在查,若是查到您,事情怕是不好收场。”
“行了,知道了。”
黑衣人站在原地踌躇片刻,终于还是走了。
容玉继续挖野菜,夏春之交野菜没有前一个月的鲜嫩,不过选嫩芽焯水,再炒味道还是不错的。她顺手将认识的药材放进篮子里,哼着刚学的乡间小调,慢悠悠往前走。
忽地,面前草丛里一个人猛地站了起来,容玉心下一惊,连忙后退几步,手按在砍柴刀上,脚下却不慎踩空,脚腕一阵剧痛袭来,让她不由跌坐在地。
“你是什么人?怎么这样吓人?”
她没好气地看着那个人高马大的人,只见此人穿着一身灰尘仆仆的短打,满脸络腮胡,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让她没来由想起小时候遇到的恶犬。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她抓着刀柄,戒备看着对方看,踉跄着要站起来,受伤的脚无法着力,险些跌回去。
“你是晏国探子?”男子问。
“我看你才是晏国探子,你全家都是晏国探子!”容玉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污蔑,单腿站立,勉强稳住身形,朝对方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