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看着浓眉大眼,实际上处处算计。我算是看透你了!”
两人接触得多了,孔顺心也看出刘重山的本性,哪里想不明白这事情分明是刘重山故意留钩子。这人也是藏得深,他也是最近几天才想明白。
“行了,行了,都是小事情。班头啊,我问你,你是不是看上我那侄媳妇儿了?”
孔顺心原本褪色的脸,又红了起来。
“刘重山!要你审的人,你审完了吗?”他大声质问,却是色厉内荏,连刘重山的眼睛都不敢对视。
刘重山咧嘴,拍了拍肩膀上的尘土。
“还说没看上我那侄媳妇儿?我与你说,狗娃尸骨未寒,你这挖墙脚可不行。所有人都能挖,唯独你不行。”
孔顺心愣怔看他,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鲠在喉头,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为何?”
“为什么?当年我与大哥救了你家里的人,也不求什么回报,只求莫要反过来祸害我们。我大哥赵强才死了几年?赵狗娃也是去年刚死,你们打着报恩的名头,抢我家儿媳。这话,说得过去?”
孔顺心更心塞了,道理他明白。可他是真觉得那赵玉儿委屈,三书六礼没走,拜堂都没有,甚至连赵狗娃的面都没见到,她这辈子就要如此了吗?
“孔班头啊,老刘知道你心善,可你自己想想,这事情是不是做得不地道?”
孔顺心站在容玉的角度想,觉得这姑娘可怜,为了一个没见过的人搭上一辈子。
可若是站在赵家的角度想,站在赵强,站在赵狗娃,乃至于鲁氏的角度去想,他试图挖墙脚的行为,实在不地道。孔顺心越想越心虚,给了自己一巴掌。
“刘重山你这话我记住了,往后我再也不想了。”
刘重山眼睁睁看着孔顺心大步离去,反倒是他自己愣怔当场。
“完了,话说重了。这孔班头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也不听人把话说完。人都死了,自然是活人重要。”刘重山挠头,“倒是听我说完啊。”
“什么说完?有吃的没,饿啊。”王二从外头回来,见刘重山呆愣愣站着,有些诧异,左顾右盼一番,也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刘重山摸出半个烧饼给他,蹲在墙根旁苦思冥想。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孔顺心脸皮薄。想到自家嫂子鲁氏的交代,刘重山是一个脑袋两个大,他算是知道侄媳妇儿的想法了,可自家嫂子和侄媳妇儿想得也不一样啊。
嫂子想要儿媳二嫁,可很明显这个儿媳不乐意。
他在中间,完全是里外不是人。
“刘哥,你想什么呢?”王二摸不着头脑,三两口把半个烧饼啃了,揉着肚子哼唧,“这一天没顾得上吃饭,可饿死了我,半个烧饼打底,更饿了。”
刘重山眼珠子转了转,凑到王二身边。
“走,哥哥请你吃馄饨去。”
“真的?那我要吃大碗的。”
“管够!”刘重山和王二到了县衙外,坐下点上两大碗鸡丝馄饨。等馄饨的间隙里,刘重山开始打听起王二的家境。
“老子娘早就没了,以前上头有个哥哥,战死了,就我一个独苗苗,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王二倒是开朗,说这话时没有半点沮丧的样子。
“我娘以前说,死得早也有好处,早死早超生,说不准啊,下辈子就能投胎到富贵人家,不用土里刨食,泥巴地里打滚。”
这话倒是把刘重山整不会了,他咂摸了一下,还真有几分道理。
“小子,你这话说得好,对,是这个道理,早死早超生。你自己一个人过,辛不辛苦?”
“哥哥呦,你这话说的,你不也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潇洒得很。”
刘重山暗暗点头,心中默默将王二排除在外。这个不合适,不顾家。
王二哪里知道刘重山心中想法,等馄饨上桌,西里呼噜吃了个干净,便起身往衙门走。他们这些做衙役的,每日也有不少事情要做。捕快班更是忙碌,抓不完的逃犯,查不完的案子。
刘重山也吃完馄饨,付了铜板,走在后面。
“你说,那客栈的案子,结果也要出来了吧。”
“那可不是,班头昨天还说呢,赶上了县试,就往后靠了靠,咋说也不能耽误县试。”王二道。
刘重山心里有了底,和王二一起去牢里提人审问。按理说,他们这些捕快只管抓人,不管审案子。孔顺心是孔县令的侄子,因此才多了这样一个担子,他们捕快班的,挑了几个人,学着审案子。
刘重山和王二学得最快,两人能彻夜审案子,留下血淋淋的人犯,勾肩搭背出去吃馄饨,吃饱了回来接着审。犯人到了两人手里,完全没有好日子。
这算酷吏,可这也是查案子最快的方式。
孔县令对捕快班这些人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说什么。
容玉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与鲁氏说了自家与京中那位四品官的渊源,便去睡觉。她彻底放下心来,困倦得很,倒头就睡。
鲁氏进来喊她先吃点东西,就见人已经睡熟。
“这孩子。”鲁氏摇头,轻手轻脚出去,张罗起晚饭来,疙瘩汤,小咸菜,再把没买完的卤肉切了,就是晚饭,做起来也简单。
乔姜在院子里哄小芳,他也是头大,只差跪在地上让小芳当马骑,都没让小姑娘对自己有半分好脸色。
小芳去厨房帮忙烧火,乔姜也钻进去,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火苗看。
“婶子,今日这事情是我对不住。”乔姜知道自己今日说话错了,惹得小芳不高兴,也让鲁氏伤心。
他回想起容玉回答自己时的目光,浑身不自在。那目光不是在看自己,好像在透过他看其他什么人。
“事情都过去了。”鲁氏摇头,她是成年人,做不出迁怒的事情,性子也软和,不会因为乔姜的无心之言怪罪。
可那些话,如同利刃刺在心里,实在难受。
“婶子。”乔姜噗通一声跪下,“狗娃没了,以后我就是您的狗娃。我给您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你这孩子,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