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玉简直服了这人，不过看在刘重山一大早出门砍柴的份上，还是指了指篮子里的鱼。
“鱼头豆腐汤，再炒个菜，拍点杂面饼子。”
白面天天吃自家消费不起，做个汤配上杂面饼子，味道也是不错的，杂面饼子扛饿，鱼肉鲜美。今日也是运气好，买到两条价格低廉的草鱼。
“再来个红烧鱼？”刘重山有些怀念在绿水村时吃的那一顿鱼。
相对于寻常鸡鸭猪羊，鱼肉价格低廉，但有一股子土腥味，想要做得好吃比较难，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吃。容玉却有一手做鱼的好厨艺，让刘重山回味不已。
“鱼是留着过年的，今天只有鱼头豆腐汤。”
这段时间容玉对家里人的饭量已经有了了解，小芳和老妇饭量都不大，简直和猫儿差不多。鲁氏好一些，能吃两个小芳的饭量。二叔刘重山和狗子，是正常成年男子饭量，狗子若是放开了吃，甚至能吃成年男子两顿的饭量。
因此，家里若是要做硬菜，成本是极高的。年夜饭要有鱼有肉，一条鱼怕是不够，所以她买了两条鱼，一条小一些的年夜饭做整鱼，寓意好。大的一条，切开腌制，炸好了也算一道菜。
“杂面饼子管够，鱼汤管够，今天买的豆腐多，切一些放在陶盆里，盖上盖子，我们做冻豆腐，下次买些羊肉炖菜用。”
容玉开始给刘重山画饼。
说话间，狗子也背着柴回来，今日叔侄二人分别去了两个山头砍柴，狗子的收获明显比刘重山更多。
鲁氏原本正在收拾刚买回来的东西，见狗子回来，立刻舀了温水出来，让狗子洗脸洗手。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早点回来，看这脸冻得，手也凉。”鲁氏心疼得厉害，狗子腿脚不好，本就比旁人走路慢，还带回来这么柴，可见是有多辛苦。
“快坐下歇歇，干娘给你倒姜汤喝。晚上再用热水泡泡脚泡泡手，要是得了冻疮，往后每年都难受。”
鲁氏等狗子洗完手和脸，忙把人拉到厨房，让他坐下，倒了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
刘重山在院子里杵着，可谓是瞠目结舌。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他嫂子顶多问他一句饿不饿。
这就是儿子和小叔子的区别吗？刘重山后悔了，他应该也跪下来喊娘的。
他口中喃喃自语，容玉听了，无语极了。
转而看向何云生，诚恳道：“对不住，我这人脾气不好，误会小秀才了，给您道歉。这眼看着要到饭点了，为表歉意，不如一起吃一顿？”
何云生连忙摆手，心中愧疚极了。
“我也有不对，是我让……让小嫂子误会了。”何云生按照狗子的叫法喊人，刚出口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嘴啊，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容玉笑吟吟道：“这不好吧？做错了事就要有所表示，家里虽穷，但一顿饭还是有的，秀才公不必客气。”
何云生闻言脸上火辣辣的，他才是真正做错事的人，为了钱财，去骗一位善良的母亲。至于他刚才被容玉怒斥，何云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知道，自己在容玉眼中不是一个好人。
可即便如此，在发现误会后，她能果断道歉，甚至提出请他吃饭，可见是个极好的人。
何云生感动极了，越感动越愧疚，他觉得自己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就不是人做的。
他将手里的糖葫芦递到容玉面前，愧疚道：“这是给小芳买的，不要误会，我就是刚好路过就买了，没有别的意思。还有，谢谢你们昨天的饭。”
何云生心中愧疚已经攀升到极点，到了自我厌弃的地步，见容玉不接，又很快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他距离一位新寡的妇人如此近，实在非君子所为。
尽管面前的女子其实比他年纪还小，虽然不知容玉具体多大，可直觉告诉他，年龄比自己小。年纪小，新婚不久便没了丈夫，实在是可怜，好在那位鲁氏身为婆母是个好相处的，想来以后小寡妇也能有安稳日子……等等，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何云生悚然一惊，忙将糖葫芦塞给一旁看热闹的刘重山。
“二叔，这是给小芳的，请你不要偷吃。”
说完这句话，何云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能喊人家二叔，怎么能说出不要偷吃的话？
何云生越发嫌弃自己，几乎是落荒而逃，到自己房间门口时险些摔一跤。
“啧啧，这小子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刘重山满脸鄙夷之色，低头咬了一口糖葫芦。
嘎嘣脆，外面糖浆呈琥珀状，甜滋滋的，内里山楂微软甜中带酸，酸中有些许甜，刘重山吃不得酸，但这不影响他皱着眉一口气啃了半串糖葫芦。
小芳站在屋檐下，人都要气炸了。
这是和父亲异父异母的亲二叔，冷静冷静，这是亲的。
小芳越想越气，想哭。可她是个听话孩子，哥哥说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糖，不吃就不吃。她去拉住容玉袖口，可怜兮兮道：“嫂子，明天我可以吃糖葫芦吗？”
不等容玉回答，刘重山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
“吃这个。”
“不要！哥哥说不能吃坏人给的东西！”
屋子里，开了后窗正在用小炉子煮粥的何云生捂住心口，心好痛，小孩子心思玲珑剔透，小芳都觉得他是坏人，难道自己真是坏人？
何云生回忆了一下这两年自己的行径，实在算不上什么君子，越发觉得难受。
“今日太晚了，明日给你买。”容玉看看天色，天色澄净，猜想明日天气应该不错，出门晚一些，回来早一些应该不会太冷。需要采买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明日带上小芳出门也能看顾得住。
“好！！！”小芳顿时喜笑颜开。
“嫂子吃板栗！”
小姑娘掌心是已经剥开的圆滚滚板栗，还带着灶火余温，容玉吃了一枚，带着她进厨房忙碌起来。
小芳坐在小板凳上帮忙烧火，容玉便忙碌起来。
冬日天冷，天黑得快，晚饭虽然吃得早，但一顿饭做完天也彻底暗了下来。
一家人围坐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吃饭，商量年夜饭的菜色，无论平时怎么吃饭，一年一日的年夜饭都要丰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