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饭，看我做的烤羊肉。”赵云义扛着烤羊腿回来，说话时还打量孙老将军的脸色，生怕他突然翻旧账，脱了鞋子揍自己。
“好，好，好。”孙老将军抚须大笑，摆出一副极好相处的模样。
赵云义和周坦坦两人心里打嘀咕，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老头如此和蔼可亲。
“这菜色是真不错啊，要过年了，来这是压岁钱。”
吃过饭，孙老将军掏出一大叠红封，笑眯眯递给几个年纪比自己小太多的少年们，一人一个不偏不倚。轮到容玉，他将剩下的红封全都递了过去，笑中带泪道：“好啊，好啊。”
“我们一人一个，她一个人一叠？老头你这偏心了。”赵云义惊了，孙老将军一向治军严明，在奖赏方面从来不会厚此薄彼，这可真是第一次。
“滚滚滚，一边去，看到你们几个臭小子，老子就烦。”孙老将军满脸嫌弃。
容封对上容玉似笑非笑的模样，立刻揪着赵云义和周坦坦出去。
“末将孙闻见过宁安……”
孙老将军老泪纵横，起身要拜，话未说完，便被容玉拦下。
“宁安已经死了，老将军不必如此。”
“是我等之错，我等之错啊，若非我等当年不敌晏国，哪里会连累您，幸而盛贵妃果决，才让我等免了终身之憾。”
“都是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如今晏国虽退，但狼子野心仍旧，往后还要仰仗老将军。各地网罗晏国暗探数千人，可见其心不死，待审出些名堂，便将卷宗送到老将军手中，一切见机而动。届时晏国前来求和，鸿胪寺那边安排的人也会协助。”
“末将定不辱使命。”
赵云义提着茶壶站在窗外，身形僵住，抬手挠了挠脑袋。
他似乎……好像……大概……之前真的误会了？
赵云义转身往厨房走，揪住正在洗碗的容封，勾着他脖子的往外走。
“兄弟，咱们切磋一二。”他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下来，颇为难受。
房间内，孙老将军望着容玉，抬起颤抖的手。
“若是当年我等中用些，中用些……”须发皆白的老头涕泪横流，口中翻来覆去说着，眼中满是歉疚之色。
容玉往一旁退了几步，生怕这人把鼻涕甩到自己身上。年纪大的老头子就是麻烦，刚说两句话就开始哭了。
厨房里，切磋结束的赵云义闷头洗碗。
容封时不时看他一眼，直到厨房收拾好，都没听到赵云义开口询问，这反倒是让他有些拿不准这人到底有没有听到。
直到孙老将军再次翻墙离开，容封都没等到赵云义开口。他甚至怀疑这个同僚脑子有些问题，但他没有直接证据。
第二日便是腊月三十，赵云义照例出来采买。
他简直爱死了这种兜里有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日子。平生二十载，前十五年不能光明正大花销，后五年无处花销。如今这日子，对他而言，简直是神仙过的。
因着腊月三十的缘故，街上行人比前几日少了些许，物价比起之前有涨有跌，赵云义心里盘算着一笔账，从街头走的巷尾，发觉自己没亏，但也没占便宜。
“过年，要买糖、瓜子、花生、核桃……”赵云义口中喃喃，拍拍怀里的钱袋子，进了专卖点心酥糖的铺子，不一会儿，便大包小包出来。
他脚步轻快，走了一段路，忽地顿住。
“赵云义。”
姚衍堵在路中央，面上带着温和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可这笑，越看越和他家二叔要搞事情之前的笑容一模一样。
一看就没憋好屁。
“温王殿下。”赵云义拱手行礼，无论真假，反正旁人说他就喊，信了又不会掉块肉。
“本王有一事与赵将军相商。”姚衍抬手，立刻有十几个人围了上来，皆是腰间挎刀，长得五大三粗，颇有威慑力。
赵云义站在他们之间，体型差明显，对方一个有他两三个粗细。
来往百姓见了，纷纷绕道而行。
一刻钟后，白鹤茶楼。
姚衍笑眯眯看着赵云义，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赵云义是被两个壮汉压到座位上的，他默念孙老将军说的不能在京中动手。京城这种一砖头下来能砸死三个七品官的地方，不是他们这种武将能撒野的。
打得过，但惹不起，要苟着。
“赵将军大名，如今已传遍五湖四海。若非赵将军抛头颅洒热血，与晏国一战，怕是至今难分胜负。只是入京多日，竟无人登门，诸多宴请赵将军竟是连请柬都没收到，本王实在是为将军心寒。”
这是什么屁话？
赵云义觉得这人有毛病，他好不容易清闲几日，这人居然觉得他不够忙。什么宴请，别以为他不知道，那都是拉帮结派的鸿门宴。
他对上姚衍那愚蠢的目光，点了点头，感慨道：“温王您是第一个为我打抱不平的人。”
表现很好，下次不要表现了。
“有一事，本王要与赵将军说个清楚明白，毕竟不能让将军白白流血。将军可知，如今的皇帝，并非先帝亲子？”
赵云义原本昏昏欲睡，心已经飞到了今日晚饭上，闻言顿时睁大眼。
“当年先帝强掳臣妻，那盛贵妃入宫时，已有身孕，之后诞下姚千行，姚千行一出生，便被封为厉王，送往封地，由此可见，先帝是知他身世的。”
“啊？奥，哇！”赵云义配合演出，面上满是唏嘘之色。
可实际上，皇帝老儿是不是正统，对他而言远远没有晚上吃不吃酸菜鱼重要。
“厉王得位不/正，本王要做的，就是那拨乱反正。”温王姚衍似乎觉得自己气势十足，挥手道，“赵将军，助我。”
孙老将军说的不错，这果然是个傻子。
“首先我还算不上什么将军，最后，我能帮你干啥？”这个什么温王，果然是脑子有问题，正经日子不过，非要想着搞事。正不正统他赵云义不知道，只知道这两年他们没缺过军饷，没缺过粮。就凭这一点，现在的皇帝老儿做得不错。
论功行赏的皇帝老儿，拿战马拉车的温王，应该选谁，赵云义还是清楚的。
“赵将军这一身本事，旁人有眼无珠，本王却能慧眼识英才，将军跟了我，前途无量。”温王眼中满是狂喜之色，在他看来，赵云义这是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