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头大的药丸看得人胆寒,面对自家老母亲殷殷期盼的目光,赵云义只能硬着头皮啃了一口。
许是加了蜂蜜作为粘合剂的缘故,第一口吃下去味道并不难吃,甚至让人口齿生津,渐渐的,草药独有的味道充斥口腔,已经不是难不难吃的问题,难吃到想死。
谁家药丸子是这样吃的?
他宁可吃土,也不想吃这玩意儿。
总算硬着头皮啃完拳头大小的药丸,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喝下一大口,赵云义有种终于活过来的感觉。
“不错,不错。”鲁妙手摸了摸胡须,格外满意,“你是第一个将这死里逃生大补丸吃完的,好小子。”
赵云义对上老头笑眯眯的模样,总觉得此人不怀好意。
“老大夫怎么在我家?”他早就想问了,所谓是谷山县最厉害的大夫,怎么会在他家,实在奇怪。
鲁妙手但笑不语,指着一旁的狗子道:“将你这兄弟按到**去,换药。”
等等!
赵云义脑中警铃大作,直觉不好,又怕伤了昔日玩伴不敢反抗。
“小芳去找两根绳子来,师父要用压箱底的好药。”
鲁妙手兴奋极了,这么多年总算找到一个家属情绪稳定的病人,他想怎么治就怎么治,不必担心医闹,极好极好。
鲁氏慌了,忙问:“妙手先生,这是怎么了?”
“你这儿子受伤很重,需要尽快医治。别看他活蹦乱跳像个活人,其实只剩了半条命,之后的日子要好生疗养才能不留病根,否则后半辈子很可能缠绵病榻。”
闻言,鲁氏已是六神无主,慌忙左顾右盼,习惯性想要寻找容玉的身影。
“玉儿不在家,这可如何是好,谁来拿主意呢。”
刘重山从外头回来,便看到这一出闹剧,进门的脚猛地顿住,往后退,关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看错了,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赵狗娃那死小子怎么会在呢,见鬼了,见鬼了。”
“人有人路,鬼有鬼途,互不干涉……”
刘重山嘴里念叨着让人听不明晰的咒文,再次打开院门,这一次院子里没了那个束手就擒的赵狗娃,也没了其他人,只剩下坐在廊下剥花生的老妇。
“晚上吃啥?侄媳回来没?说好的豌豆糕呢?”刘重山直奔厨房,掀锅盖,拿饭碗。没有豌豆糕,有点失望。
忽地,厢房传来一阵极为凄惨的叫喊,旋即是鲁氏的哭声。
“娘的狗娃啊,怎就伤得这么重。妙手先生,您千万要给他用最好的药,我有钱,家里有钱。先生开方子,多贵的药都能用。”
“放心,我这里有祖传的方子,现成的药,用在猫猫狗狗身上极为好用,只是有些疼。”鲁妙手声音里难掩兴奋。
“无妨无妨,狗娃不怕疼,他从小就不怕疼。”
赵云义被绑在**,不可置信看着泪水涟涟的母亲,他不明白,自家温柔善良的老母亲怎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难道不应该是‘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吗?
刘重山自顾自盛了一碗羊杂汤,掰了三个羊肉锅盔进去,也不嫌油腻,蹲在厢房门口吃晚饭。听着里头的动静,他面上神采飞扬,笑容毫不掩饰。
小子,这下栽了吧。
中间出了什么岔子,赵狗娃居然还活着,刘重山不在意,他很高兴赵狗娃能吃瘪。
小芳站在床边,兴奋地自家师父递东西。
“师父师父,这里伤口有腐肉,是不是应该先挖出来,再用药?”
鲁妙手连连点头,这唯一的弟子收得不错,有悟性。
“狗子去将酒拿来,刀片也要用沸水煮过。”鲁妙手跃跃欲试,以往他只能在受伤的小动物身上施展,已经有十几年没有给人治疗过严重的外伤。
赵云义想跑,鲁妙手的目光过于疯狂,他只想躲。
鲁氏跪趴在床边,抱着他的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热泪水砸在脖子上,赵云义收了挣扎的力道,朝小芳投去求助目光。
“哥,我师父很厉害哒!”小芳抽出银针,笑容灿烂,“你别怕,你放心。”
“狗娃从小胆子大,狗娃是不会怕的。”鲁氏泪水涟涟,红着眼圈温柔地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儿子,贴心地将帕子叠好塞进他嘴里。
“我儿莫要讳疾忌医,妙手先生是个极好的大夫。”
赵云义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明晃晃的银针耀眼刺目,沸水煮过的刀片闪烁锋芒,前有关公刮骨疗毒,今有他赵云义被五花大绑按着治伤。
极好的大夫?
赵云义很想把这好大夫给刀了。一天两次给他治伤,次次不同。第一次尚可忍受,第二次简直是要人命。
“喝了这碗药就不疼了。”鲁妙手后知后觉意识到少了一碗药,笑眯眯将药碗递给鲁氏。
鲁氏连忙接过,将药汤给儿子灌下。
吃了药,赵云义只觉昏昏沉沉,仿佛那些刀片是落在旁人身上,疼痛有些模糊,靠在鲁氏怀里昏睡过去。
“妙手先生好医术,这药果然好用。”鲁氏惊喜极了,擦拭儿子头上汗水,真切道,“我儿不怕疼,先生只管治伤。可怜我儿竟受了这么多伤,实在可怜,只求莫要留下病根。”
“好说好说,交给我,我这里还有祛疤的方子,只是用着不太舒坦。”
“用!”鲁氏斩钉截铁,看向赵云义的目光里满是温情。
小芳站在桌边按照鲁妙手的要求调制药膏,闻言看向赵云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同情。让你总是挨打不喊疼,倒霉了吧。
小芳在心中默默给哥哥点了一根蜡。
伤口处理好,小芳去外头吃饭,看了眼天色,皱眉道:“嫂子还没回来,是不是迷路了。”
鲁妙手‘啊’了一声,忽地想起什么,惊道:“还差几味药,明日去买。”
“我想嫂子了,嫂子会不会迷路了。”小芳忧愁。
刘重山坐在老妇身旁捏花生米吃,闻言抬头望天,天色阴沉,显然是要下雨了。侄媳出门两日,的确该回了。
此刻还未归来,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刘重山起身道:“我去寻。”
小芳立刻冲过去,拉着刘重山的衣袖小声说话:“二叔,嫂子是去绿水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