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哑然。
“对了，你无家可归对吧。”容玉忽地停住脚步，蹲在荷花池旁洗手，池中残荷萧索，看着颇为可怜。
“幼失怙恃，乞讨为生。你找个机会和刘重山接触。”
一身单薄衣衫的小童在风中凌乱，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抬脚将人踹进水中。
“少央领命。”
“真乖。”容玉笑容越发灿烂。
“您说话归说话，别笑，千万别笑。”名叫少央的小童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惊恐，“您可能不知道，他们背后唤您笑面阎罗。”
容玉终于洗干净手上血腥，托腮看着荷花池里的鱼。
“少央啊，你说这鱼好吃吗？”
“不好吃。”少央认真答道，“早上吃了，土腥味极重。”
“三日内来，请你吃鱼。”容玉拍拍手，脚步雀跃往前头走。她就想不通了，怎么就有人喜欢挑拨离间呢。
真是麻烦，还要她亲自动手。
青衣小童走到门口，缓缓推开门，有些不忍直视。
“挑拨谁不行，非要挑拨那祖宗，活该你倒霉。”
须发皆白的老者仰面坐着，一枚打磨光滑的小竹棍穿过他的心脏，血晕染了大片衣物。
“和谁勾结不好，和晏朝探子勾结，活该你死翘翘。连累我还要收尸，太难了，我真是太难了。”
黑衣人翻窗进来，收起武器与青衣小童面面相觑。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最终以青衣小童要求黑衣人干活而结束。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干不了这种事情，有劳了。”
“你哪里来的脸说这句话？”黑衣人震惊，“下次拿你的脸当盾牌，定然好用。”
“我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弱小又无助。”青衣小童满脸无辜，配上一身单薄衣衫，果然看似弱小可怜又无助。
小童轻而易举抽出插入老者心口的竹棍，深深叹了口气。
“我真是太可怜了。”
另一头，何云生红着耳朵将信写好，不敢多看容玉一眼。
“多谢了。”容玉拿过信纸，将一小包糖球放在何云生面前的桌子上。
“小秀才要用心读书啊。”
一颗种子已经发芽，她想再种一颗。
何云生手忙脚乱站起来。
“小嫂子慢走，我休沐要与同窗出游，最近不回去。”他不知要如何面对，偏偏心上人格外坦然，这让小秀才心中酸涩。
第二日一大早，小芳便起来张罗，拉着容玉一起数了三遍要送去给乔姜的物件，认认真真打包结实，丢到地上踹几脚，滚了几圈拆开，发现没有问题，这才重新打包好。
“这次是跟着镖局走，东西也能带多一点。”小芳格外得意，“郑镖头说了，等送到了地方，再送到驿站，这样乔姜哥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拿到。”
容玉托腮看着意气风发的小姑娘，笑道：“说的对。”
被夸奖的小芳尾巴都要翘起来，整个人飘飘然。
当天晚上，刘重山带回来一个和小芳年纪相仿的男孩。
“这是？”鲁氏不明所以。
容玉对狗子道：“狗子哥，水缸里的鱼捞出来，晚上加个菜。”
狗子不明白为什么要加菜，不过他从来不问，而且他的老祖母喜欢吃鱼，狗子起身去杀鱼。
“捡的，抢我包子，说无家可归，想要一条活路。”刘重山很不耐烦，“这小子烦死了，甩都甩不开。”
鲁氏见男孩一身破布衣裳，露在外头的皮肤有鞭打和利器留下的疤痕，明明年纪不大，手上却满是老茧，人也瘦削得厉害，不由生起恻隐之心。
“玉儿，你看这……”她看向已经进了厨房的容玉。
容玉起锅烧油，闻言道：“家里不缺这口饭。”
“好，好，好。”鲁氏心中大喜，“这孩子看着是个乖的，怎么就如此可怜？身上都是脏兮兮的，他二叔，你先带孩子洗个澡，把狗子旧衣服先给他穿，这一身太薄，真是太可怜。”
说着，鲁氏已经找出狗子已经小了的旧衣服，拿起针线开始修改。她将裤腿袖口往上卷到合适长度，缝上几针固定好。
刘重山拎着小孩儿进屋，满脸的不耐烦。
小半个时辰后，穿上厚实衣服的小孩儿坐在饭桌旁，握着筷子狼吞虎咽。
刚做好的鱼热气腾腾，鲁氏见他爱吃，夹了好几块在他碗里。
“慢点吃，慢点吃，还有很多。这孩子爱吃鱼，以前狗娃也爱吃。”说话间，鲁氏已经红了眼眶。
秦少央茫然抬头，看着泪水夺眶而出的鲁氏，浑身打了个激灵。
吃过饭，鲁氏拉着秦少央的手问他来历。
“我叫秦少央，无父无母，以前跟着老乞丐混饭吃，经常被人毒打，一路辗转来到了这里。我看刘二叔面善，想着混口饭吃。我不要银钱，有口饭吃就行。”
这话倒是不假，秦少央无父无母不错，曾跟着老乞丐混饭吃也没有问题，经常被毒打也不是假话。唯独错的是，他父母含冤受辱，死在流放路上。秦少央跟着老仆乞讨，被人盯上经常被欺负，他杀了打死老仆的人，开始一个人流浪。
后来偷了容玉的钱袋被当场抓包，从此走上一条不归路，他至今都想不明白，当年的自己怎么就被容玉给坑了，竟觉得见人三分笑的小姐姐是个好人。
这话半真半假，秦少央说得真心实意。
鲁氏眼窝子浅，再次泪沾衣襟。
小芳没哭，她从不为旁人的境遇而哭，她已经够倒霉了，没工夫同情旁人。小姑娘盯着秦少央，觉得这人不对，这人很瘦，却不像是挨饿的瘦。
小芳撇了撇嘴，低头吃饭。反正她说这人来历不明，她娘也不会信，倒不如不说。
吃过饭，秦少央主动揽了洗碗的活。鲁氏越发心疼这个可怜的孩子。
“他二叔，这孩子先不忙着去粮铺干活，先好好养养。”粮铺干活每天都要扛粮食，孩子年纪小，鲁氏不觉得秦少央能干那种活。
“这孩子先和狗子住在一间屋，在家好好养养。”鲁氏再次想起儿子赵狗娃，爱屋及乌起来。
睡觉前，小芳抱着枕头去找容玉。
“嫂子，那个叫秦少央的很奇怪，他肯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