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事情包在我身上，不过你明天要在粮铺帮忙，这边走不开。”
“好嘞！小宋伯伯我家晚上吃凉面，你也来吃。”
卤肉宋家里没有别人，平日里都是糊弄一口吃的，听小芳这样说，有些心动，不过他自有一番计较。
“怎么能总是去你家吃饭，你娘会不高兴的。”
“为什么我娘不高兴？我二叔天天在我家蹭饭，我娘都没不高兴。”
“这不一样。”卤肉宋摇头苦笑。
刘重山与赵强是八拜之交的兄弟，自然关系匪浅。他一个外人能总是去赵家吃饭呢？
“明日，明日晚上我去你家吃饭，你记得回去和你娘说。”
“好吧。”
小芳风风火火回到医馆，朝容玉眉飞色舞道：“就没有我小芳干不成的事情，我明天请小宋伯伯来家里吃饭，嫂子你要努力呀。”
容玉哑然失笑。
吃晚饭时，鲁氏将今日媒人的的事情说了。乔姜这才恍然大悟道：“真是说媒啊。劝寡妇再嫁，劝妓子从良……”
乔姜话没说完，就被狗子一脚踹在地上。
“怎么说话呢？不会说话，就把嘴封上。”
乔姜这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从地上爬起来，抱着碗继续吃饭。
“啧啧，燕景明啊。”刘重山翻了个白眼，“不能听媒婆一家之言，那种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再看看呗。”
乔姜挤眉弄眼道：“二叔，何云生说下次秋闱燕景明很有可能考中，这要是考中了，那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呸。之前那个辛县令还是进士，能不能考上进士和人品有什么关系？”
“这个若是不行，还有其他人。娘就是想着，燕景明看着不错。”鲁氏也有些迟疑了。
容玉拿着筷子吃饭，她发觉这时候没人问自己意见，就和以前的境遇一样。或许，她不能留在这里了。
“娘，为什么嫂子一定要嫁人，她嫁给我哥了，就是我哥的媳妇！”小芳放下碗，气鼓鼓看着众人。
“凭什么都是你们说，不问问嫂子？娘，嫂子早就和你说，她不想二嫁，你非要让嫂子嫁，你怎么不嫁！往后你们是不是也要把我称斤论两嫁出去？”
鲁氏被吓了一跳，小芳调皮机灵，却从来没有这样过。
“今天有人买药，连话都不让我说。你们现在讨论嫂子事情，也不问嫂子。你们是不是都看不起我们是个丫头？
“你们把我嫂子买回来，没问过嫂子的意见，现在又要把嫂子嫁出去，也不问嫂子的意见。合着嫂子就是个物件！嫂子是落了难，无亲无故的，所以你们才这样欺负人！”
说话间，小姑娘已经泪流满面。
容玉没想到小芳这么大反应，顾不上想自己的事情，忙拉住小芳，抽出帕子给她。
“别哭了。”
“嫂子，他们都欺负你！那些人也都欺负我！我们离家出走！”
鲁氏从来没见过小芳这样，可她不能不管教女儿，任由女儿胡闹。
“小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舍不得你嫂我知道，可这事是为了你嫂子好。”
鲁氏心乱得厉害，她分明是从儿媳的角度考虑，结果事情却变成了这样。
“凭什么？凭什么男的要娶，我们就要嫁？”小芳这股劲不知道积攒多久，“别以为我不知道，钱大娘家以前有个小孙女，之前闹时疫死了，钱大娘做主给配了冥婚，挖出来时肉都被虫子啃完了，硬生生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痨病鬼放在一个坟里。
“他家儿媳妇昨天上吊，人差点死了，他们还怕名声不好，不愿意找大夫。要不是我听到他家大丫哭，带着师父过去，大丫就没娘了。”
这事情饭桌上众人还真不知道，就连鲁妙手也只知道自己救了人，竟不知还有这番事情。
“娘，你信不信？之前我要是死了，那钱大娘也会撺掇着让你给我配冥婚。就为了一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鲁氏呆愣当场，想说自己不会，可看着女儿倔强的小脸，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小芳从小就不合群，喜欢哭，从小都是儿子狗娃带着她出去玩，鲁氏没有多关注过。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小芳怎么会如此……如此的通透，竟不像个九岁孩子。
“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安心罢了，说再多都是恶心！你问过嫂子，嫂子说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绣嫁妆。鲁桂花你给我听着，要嫁你嫁，别祸害我家嫂子！你要嫁人，我赵芳绝不拦着！”
刘重山咂舌，这侄女还真有狗娃那疯劲，真和他大哥一模一样。
“嫂子，我觉得吧，小芳说得对。”刘重山求生欲极强开口。
他现在知道了，现如今家里不能招惹的人，除了容玉，还有一个小芳。
他刘重山以前被大哥压着，大哥死了被赵狗娃那个小混蛋震慑，现在倒是好了，又来俩小阎王。刘重山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和姓赵的杠上了，他就是个当小弟的命。
鲁氏哪里被人这样责骂过，责骂她的还是亲生女儿。
“小芳你，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我的儿啊，以前你不这样。”
“你的儿，我的哥在边境坟堆里躺着呢！”
鲁氏越发觉得小芳中了邪，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晚上小芳趴在容玉的**，泪都哭了满满一碗。
“喝口水吧。”容玉哭笑不得，她倒不知这个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心里头藏着这么多事情。
“嫂子，他们都欺负人。我跟着师父学医，他们说女子学医无用，女子就该在家呆着。在前朝女子连出门的资格都没有，就该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的都不是良家。”
小姑娘抹着泪，一双眼哭成核桃，怎么看怎么可怜。
“哪有用前朝的剑斩今朝的官的？大盛开国时还有娘子军呢，里头都是女孩子，有的和你差不多年纪，已经能挖陷阱了……”
小芳趴在席子上睡着，容玉用湿帕子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不由叹了口气。
这孩子年幼多思，鲁氏偏偏是个软弱的，以往怕是赵狗娃教的这孩子，才让她如此活泼。
若是她一走了之，真不知这孩子会如何。
容玉端着水盆出去，就见鲁氏立在门口，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玉儿，是娘错了吗？”鲁氏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