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迟早要被你们气死！赵云义关禁闭三天，别让我老子看见你再偷跑出来。容封带上你的人去找周坦坦，把身上那股子习气磨干净。往后你们是堂堂正正站在太阳底下的，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赵云义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朝着容封使眼色。后者不明所以，就见赵云义已经扑过去抱住孙老将军的腿。
“爷爷我错了，我真错了啊！我去给弄几匹敌人的好马，爷爷您消气。”
容封就没见过挨罚还能讨价还价的，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赵云义这兵油子的行为，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
转眼到了中元节，也叫鬼节，传闻这一日百鬼夜行，天黑之后生人不可出门。容玉坐在家里叠纸钱，看着哗啦啦的雨帘，实在觉得纳闷。
“七月七下雨，七月十五也下雨，往年也不见如此。”
小芳在一旁用蒜臼砸蒜泥，撇着嘴道：“今天还能上坟吗？我还想给爹吃我做的面条呢。”
“说不准。”容玉摇头。
天色灰蒙，雨帘密集，雷鸣阵阵，这场雨还不知要下多久。一直到天黑，雨都没停。
小芳做的面条成了众人的晚饭，吃过饭，在厅堂里贡上瓜果，点了香烛，也算是是祭奠过了。
睡觉前，容玉听到有人敲门，开门就见小芳抱着枕头，眼眶通红。
“嫂子我们一起睡觉好不好？”
“好，我们今天早点睡。”容玉揉揉小芳的脑袋，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
“嫂子，你以后会一直是我嫂子吗？”小芳抱着容玉的腰，闷声开口，“你会变成其他人的嫂子对不对？别人都这样说。”
“我以后一直都是小芳的嫂子。”
小芳今年才九岁，这样的孩子自己说不出这种话。平日里小芳和容玉关系好，容玉清楚，定然是有人和小芳说了什么。
“小芳，是谁和你这样说的？”容玉问。
小芳立刻咧嘴大哭，将事情抖落了个清楚明白。
“钱大娘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嫂子是我娘买来的，说是当儿媳妇儿，可连我哥的面都没见过。现在我哥死了，都死三年了，嫂子没必要守着。
“就连嫂子和我哥的亲事，真论起来也是不作数的。钱大娘说她要给嫂子物色人选，我娘也点头了。”
“不哭不哭。”容玉抽出帕子擦了擦小芳的脸。
“那个算命的还说，给我哥立衣冠冢那天出事，是因为我哥心愿未了，不认可名不正言不顺的媳妇。要给我哥配冥婚方能化解，要我娘拿二十两银子，他找人安排。”
“那定然是哄人的。”容玉都无奈了。
“二叔当场就把摊子掀了，把人揍了一顿，王二叔还查出那人半夜挖坟，专门偷尸体给人配冥婚，孟县令把人关起来，让人去找苦主，要好好给江湖骗子定罪呢。”
容玉竟不知，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二叔说这事情不能和嫂子说，我才不听他的，二叔也是个大骗子。”小芳眉飞色舞，很快又沮丧了，“嫂子，你一定要嫁给别人吗？要不我娶你吧。”
容玉哭笑不得，小芳这孩子从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满脑子鬼灵精怪念头。
“小芳也要嫁人的，等你及笄了，娘就会给你相看，到时候咱们就偷偷去看对方，要是长得好，就答应，长得不好，就换个人。
“不止要长相好，还要人好，不能是偷奸耍滑之辈，不能是鸡鸣狗盗之徒。读书、经商、做官这些都行，不求富可敌国，不求金科及第，也不求封侯拜相。读书做官的，要清正贤明；经商经济的，要务实稳妥。
“若是个做匠人的，那就要手艺高明，要是个做大夫的，那要悬壶济世。”
小芳睁大眼，趴在容玉肩头，闷闷道：“我哥哪个都不是，他就喜欢抓猫崽子。”
容玉哑然失笑。
“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是打胜仗还是大败仗都会死人。怕了的，找个犄角旮旯躲起来说不定能活。不怕的，才会冲锋陷阵。你哥死在战场上，那他就是个英雄。”
小芳听得懵懂。
“可我哥是被抓去充壮丁才去战场的，不是我哥想去，其实我哥是个很不乖的人，以前经常被我爹打，还喜欢飘在河里吓唬我娘。”
“凡事问迹不问心。”容玉已经不知道如何评价赵狗娃了，她没见过对方，却知道对方是个怎样跳脱顽劣的性子。
“明天我们偷偷给你哥你爹去烧纸，好不好？”
“好！嫂子，这世上真的鬼吗？我爹现在会不会就在坟头飘着？”
容玉一顿，揉着眉心道：“睡吧，你爹说不定早就转世投胎了。”
好不容易睡着，容玉做了一晚上梦，梦里被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追逐，一觉醒来，她比不睡觉都累。
吃过早饭，容玉带着小芳出门，两人各自背着小竹筐，先去买了些东西，这才出城。一路走走停停，中午时才走到自家的田地。
二十亩地一眼望过去还是比较壮观的，去年谷山县有时疫死了不少人，田地很多都没来得及耕作。他们家买的二十亩地卖家急着出手搬家，什么都没有种，此刻满是杂草，这时候也不是耕种的时间，因此暂且空置。
容玉拿着棍子敲打半人多高的野草，琢磨这些杂草处理起来费事，不如到了秋天，等周围的田地收割完，直接一把火烧了，也能肥沃土地。
到了坟前，容玉将竹筐里的两个小板凳拿出来放在地上，放上买的几样点心，取出昨天叠的纸钱。
刚下过雨，地面潮湿不好点火，试了几次，才将纸钱引燃。
容玉带着小芳一边嗑瓜子一边烧纸。
“嫂子，这些纸钱烧了就能变成金银吗？”
“不清楚。”
“嫂子，这家瓜子还挺好吃，我们回去再买点。”
“行。”
“嫂子，我爹喜欢喝酒，给我爹倒上吧。我爹不让我哥喝酒，就不给我哥了。”
“我看行。”
天气一点点热了起来，小芳掏出两把大蒲扇递给容玉一个，两人坐在坟头摇扇子。
“嫂子你看那边有个兔子，可惜我们抓不住，要不然还能烤兔子吃，我好想吃啊。”
容玉：“……”你这上坟的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