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正在吃饭的众人也纳闷,以为是赵家人的亲戚。
“家里倒是没有粥。”鲁氏觉得这人奇怪,不过还是进厨房端了一碗面过来,而后是一碟花生米,一碟炒羊肝。
“慢慢吃,不够还有。”鲁氏放下东西便转身去了隔壁桌。
孟章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在他的印象中小餐馆一向随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的出现,引得刘重山不时侧目。
“刘老弟,看什么呢?来喝!宋哥你也喝,往后啊,咱们就将这生意,做大做强。”卤肉宋一手勾着刘重山的脖子,一手搂着宋修文,浑身满是酒气。
一旁众人见了,皆是哈哈大笑。
原是宋修文得了消息,知道新认下的两个弟弟有些艰难,采购了药材带上粮食赶来,众人干脆选了赵家租赁的院子聚餐。各家做上几道拿手菜过来,摆上几个桌子,吃吃喝喝。
宋修文看过谷山县的粮价,当真动了心思。
“郑镖头,你来看算算这价钱。”
那镖头已经被灌醉,闻言晃了晃脑袋,掰着手指算道:“孙掌柜啊,琼城到谷山县也就五百里路,这路也算好走,兄弟们脚程快一些,五日的光景。一车装一千斤,运费一车一百文,也就是五百文。您看这价格,如何?”
算下来,也就是一千斤粮食五百到七百文的价格,这价格还算公道,一斤粮食半文运费。
容玉坐在隔壁桌,正在给老妇挑鱼刺,闻言抬头看了郑镖头。
这算法没问题,可五百里路不可能真的每次五日能到,一天一百里那是加紧赶路的结果。若是正常速度,一天能走八十里就不错了。之前他们赶路,算下来一天也就六十里的样子。
更何况运送粮食还有毛耗,一斤粮食半文钱,这运费算法就有问题。
宋修文哈哈大笑。
“倒也不用走太快,谷山县不大,先运五万斤粮食,一斤一文钱。你们啊走多久都行,旁的我不管,到了地方按重量结算。五万钱,这生意你们镖局接不接?”
郑镖头面上讪笑,见众人都看着自己,硬着头皮点头:“自然是成的。”
宋修文与郑镖头商量细节,众人听得津津有味,都觉得有趣,说话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倒也热闹。
孟章吃饭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看着在酒桌上谈生意的几人,一时间有些愣怔。
谷山县粮价偏高,这是三个月前来此赴任时他便知道的。不止是粮价,药材价格也高,加上疫病,孟章可谓是焦头烂额。
他安排人将生病百姓安放在城外义庄统一管理治疗,有与粮铺药铺商议价格,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得到很好的成效。
按照衙门账目的记录,孔县令在时账上还有余钱余粮,若是拿出来,定能缓解目前的情况。可问题就出在前任县令辛县令身上,此人所过之处犹如雁过拔毛,掏空了百姓积蓄,可衙门也没有余钱余粮。
辛县令已经病死,死无对证,烂摊子彻底到了他手上。
十日前他得知城外义庄那边百姓已经治好,安排他们归家。心头巨石落下,可压在他身上的还有两座大山。一是钱,二是粮。
追根究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听这些酒桌上的人谈论,孟章心中意动不已,若是粮食价格落下来,对谷山县百姓是好事。又听他们言辞之间说起药材药铺的事情,想起一件他一直顾不上的事情。
将面吃完,孟章看着没吃完的小菜觉得可惜。见那妇人忙着吃饭,便走到坐在厨房门口玩翻花绳的小芳面前。
“小姑娘,可以给我一张油纸,一根绳子吗?”
小芳一愣,暗道这人脸皮真厚,来自家蹭饭吃,居然还想打包。不过没人吃这人的剩菜,留着也是喂狗,她站起来找了油纸和绳子递给对方。
孟章接过,手忙脚乱开始倒花生米。
小芳看不下去了,无语道:“你会吗?我来弄?”
孟章还真不会。
小芳手脚麻利打包好递给对方,就要继续回去翻花绳,却听对方问多少钱。
“你这人还挺讲究,吃饭知道给钱,就给三十文吧。”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孟章不明所以,却知道这钱没有多要,在外面一碗清汤寡水的面都要十五文,两个小菜再加上一碗味道极好的面条,三十文不贵。
他数了三十文递给小芳,朝鲁氏微微颔首,便径直转身离去。
“哎,这人怎么奇奇怪怪?”鲁氏茫然,“玉儿你看这人。”
容玉也觉得此人怪异,笑道:“大概是把咱们这里当饭馆了。”
鲁氏恍然大悟:“也对,这人刚还点名要喝粥,这大晚上的,哪里有什么粥。”
一旁喝酒的人哈哈大笑起来,郑镖头道:“读书人都这样,脑子一根筋。”
何云生正被乔姜按着灌酒,闻言想说他觉得对方眼熟,又被按住肩膀。
“小秀才快喝,不喝就是看不上我。”
何云生晕晕乎乎,迷蒙望着乔姜,大着舌头道:“你一男的,我看上你像什么话?”
“哎呦,你这小秀才终于说一句人话了!”同桌的钱大娘顿时喜笑颜开,“你看上谁了和大娘说,大娘给你说媒。”
说来这钱大娘原本不在应邀之列,是跟着凑热闹的,带着自己做的一锅红烧肉便来了。
“还要多谢诸位,若非你们,我早就在地下埋着了。但凡有要嫁娶的,都来找我,我钱大娘可是这谷山县一顶一的媒婆,就没有我撮合不成的亲事!”
卤肉宋立刻道:“哎呦,大娘你看我这老刘兄弟还没媳妇儿,你可要多上上心。到时候给你喝媒人茶。”
刘重山还在琢磨事情,突然被点名,抓起一根大骨头直接塞进卤肉宋嘴里。
“吃你的吧!真是狗腿里吐不出象牙。”
“老刘啊,我这弟弟说的不错,你都这么大人了,也要成家立业了。”宋修文言语倒是认真。
“他卤肉宋比我大还没媳妇儿呢!别只挑我的错。”
“放屁,老子那是媳妇儿死了!”说到伤心事,卤肉宋抹了抹眼泪,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容玉回忆一番,的确从他们来到谷山县开始,就没听说卤肉宋有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