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突然炸出来一声,从我背后的方向站出来一位。
我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竟还是个熟人,油腻大背头、中山装、胸前兜里头插着钢笔,徐昌龙的人。
如今金典典当行的老板,早前在高家寿宴上跟我结下梁子的徐文斌!
不单单是徐文斌,坐在他身旁的竟是早上碰到的板桥和程野,蛇鼠一窝全都齐活了。
“各位!吴岩进协会我徐文斌第一个不同意!”
吴文斌精神亢奋义愤填膺。
“据我所知,进金陵古玩协会有着严格的规章制度吧?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吧?没有三分三不上花果山,手上要没点能耐就别在这凑热闹了。”
“他吴岩有什么特殊的资历吗?有丰功伟业的成就吗?还是说他吴岩给金陵古玩界做出过什么杰出贡献?恕我孤陋寡闻从来没听说过,那么你吴岩到底是凭什么进的协会?”
“徐文斌你是诚心的吧?”
宋紫薇第一个站出来替我打抱不平:“吴岩手上有没有能耐你比任何人都知道,高家寿宴给你上的课还不够生动吗?还要给你再上一课吗?”
徐文斌不为所动,舔着脸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总之今天吴岩要想进协会就得先过了我这关,我徐文斌不点头,你就别想踏进协会的门槛!”
我看徐文斌这幅嘴脸就知道他们是蓄谋已久的,背后必定是徐昌龙在支招。
我把金佛从他们嘴里抢走,再加上我是鬼手吴家栋的儿子,他们必然不会轻易让我进协会,一旦我成了协会的成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就跟他们平起平坐了。
场上的众人虽都是金陵圈子内的名人,但也都清楚徐文斌背后的靠山是谁,大家面面相视不敢多言多语。
古会长主动站出来和解道:“文斌啊你这是何必呢?人吴岩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以后咱们都是协会的同仁,抬头不见低头见,听我一句劝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节,也没过不去的梁子,给我个面子,大家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
“不好意思古会长!这个面子我真给不了你!”
徐文斌像是吃了炮仗似的,嚣张的语气愈演愈烈:“古会长!别说是你了,今天就算我干爹徐昌龙来了都不行,来之前我就打过招呼,我徐文斌今天斗胆替古玩协会站台打一次假,专打那些弄虚作假、沽名钓誉的下三滥,专打那些想走后门混资历的东郭先生!”
徐文斌这话也是在明显不过,指名道姓指桑骂槐说的就是我。
既然都被提名了,我吴岩也没有往回缩的道理,是骡子是马都得拉出来给他溜溜。
“行了徐文斌,你要有招就亮出来吧,别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吴岩今天敢到这来报道,就不怕谁来惹幺蛾子,甭管什么干爹儿子的,我吴岩一并让他们把嘴闭上!”
“漂亮!”
让人意外的是,会长秦永来径直起身,见我们起纠纷非但不劝和,反倒大声叫好:“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本人也想看看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有几斤几两,是拉的出打得响的神兵,还是三棍子憋不出的坏屁,我秦永来给你们出一道题!”
秦永来一番话,点燃了现场活跃的气氛,就见他的眸光环视了一圈会场道:“诸位,咱们都是这一行的老师傅,众所周知这一行首先考验的就是眼力,眼力毒不毒直接关系师傅能不能在这一行立足,所以我们今天就来考验考验年轻鉴宝师的眼力?”
“我们这个会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陆陆续续有朋友捐赠了六十八件藏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中,每个朝代的物件都能在其中寻觅的到,这些藏品的价值从几百块到天价不等,吴岩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从这些藏品中挑选出一件,你觉得估价价值最高的一件。”
“但有一个前提条件,只需目视不许上手触摸,就凭你的眼力来挑选出那件估价价值最高的那件,徐文斌你也挑一件!”
徐文斌先是一愣,但很快领会秦永来的用意。
“场上的同仁还有谁不服都可以站出来挑一件,免得你们暗地里说秦永来不公平。”
秦永来话音落下,现场协会的成员愣是没人敢出头,这些人都不是傻子,这里头价值最高的藏品只有一件,真要选对了无疑是脸上有光逼格拉满。
可要是出了岔子,点错了物件,那祖宗十八代的脸都得在这丢净。
最要命的就是秦永来的变态规则,只能看不能摸。
辨别古董的真假最重要的一步就是上手感触,也只有上手了才有足够的把握判断藏品的真伪,不给上手摸宝就跟瞎子选媳妇似的,选好了能抱个美若天仙的七仙女,选不好抱回一头猪也得忍着。
装13的风险系数太大了,老板师傅们个个都是人精,真没人愿意上来赴这摊浑水。
“不公平!这不公平!”
宋紫薇起身抗议道:“秦会长你的这个制度不公平,吴岩是第一次来现场,对会场内捐赠的宝贝情况一概不知,而徐文斌已经进场两年了,他这儿的情况了如指掌,什么物件值钱、什么东西廉价、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对我们不公平!”
秦会长冷声道:“这个世道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古玩场上也不例外,当年八国联军那会你去跟洋鬼子讲公平?金陵沦陷那些强盗抢国宝,你去跟他们讲公正?唐伯虎的画作流入海外你去跟那些商人讲道理?你要能上就上,不能上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哼!”
宋紫薇气不打一处来,拽着我的手说:“岩哥咱们走,别在这憋屈了,摆明了就是替徐文斌撑腰欺负我们,这个协会资格我们不要也罢。”
我沉默片刻,止住宋紫薇。
“小薇你仔细揣摩揣摩?不觉得这个游戏有点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