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喜欢侦探这个行业？”华雪凝问他。
“当然，”耿斯翰叹道，“非常喜欢。”
“那就好。”
“什么意思？”
“对你有意思，”华雪凝有些坏坏的笑了，“可以吗？”
“荣幸。”耿斯翰苦笑道，他知道华雪凝和他开起了玩笑。
华雪凝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温柔的说： “你现在刚刚侦破了神婆阿九和马达联合杀害梁四海几个人的案子，这件事已经在上海滩传到沸沸扬扬，你和那个凌局长现在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神探’，你的侦探社也被记者们曝光，尽管他们不曾见过你一面，但是那个凌局长的确很够意思，破了这么大的案子，在记者面前也没有撇下你的功劳，而那些记者也很想采访你，每天都把你的侦探社围的水泄不通，这样一来，正好说明，在那些记者们的眼中，你的身上早已经不存在什么‘汉奸之子’的标签，你如果把你的侦探社重整旗鼓，我觉得，你的顾客会源源不断的上门，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你已经是个‘神探’了，最后你也一定会取得事业上的成功的。”
耿斯翰皱了皱眉头，淡淡道：“以后再说吧……”
“为什么以后再说？”华雪凝不解地问。
耿斯翰心事重重的说：“我不知道小凝你有没有仔细看过今天的报纸？”
“报纸？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平时哪里喜欢看什么报纸？”华雪凝平静的说，“不过最近关于你和凌局长破案的那篇报道，我倒是看了很多遍。”
“为什么看很多遍？”
“因为你在这篇报道里被说成是一个深入龙潭虎穴的大英雄，还和好几具尸骨同眠了一夜呢，”华雪凝媚笑道，“我的男人，就应该这个样子。”
“这个……当时的确没有多想，就是觉得神婆阿九有问题，也没觉得这个老太婆有多可怕，如果早知道那么危险，我有可能不去，也有可能会找帮手一块去，至于和死尸同眠，也情非我所愿，我醒来就在那个地方了……”
“你呀……”华雪凝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但下一秒又“噗嗤”一声笑了，“我喜欢诚实的男人。不过这番话你可不要对那些记者讲哦。”
“懒得理他们……”耿斯翰的目光若有所思， “那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
“别的……没有吧……怎么了？”
耿斯翰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这件案子虽然侦破了，但是神婆阿九依然潜逃在外，还有，高少飞身中幽冥子弹是怎么回事？他坠河身亡前，目击者曾见到了他的身体消失了两三秒钟，这又是怎么回事？骆风去了黑市一趟回来后就失踪了，这究竟和神婆阿九有没有联系？他究竟死了还是外某个地方活着？还有，关于神婆用巫蛊之术谋杀梁四海等人，我们也没有实际的科学证明来证实这一点，只能凭借着密室里的一些被看上去似乎是被下蛊的玩偶来推测出这大概是巫蛊之术，关于这些疑点，凌空并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这些疑点一天不查清楚，这件案子依然是一件悬案，日子久了，那些记者们自然不敢继续骚扰警局，不过会继续喋喋不休的对我纠缠到底的，而侦探社也一天都不会得到安宁。”
“你说的巫蛊之术，”华雪凝有些恐惧的说，“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会每天晚上做噩梦？还跑到厨房要用菜刀杀死自己？”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耿斯翰喃喃道：“现在警察局并没有把你也身中巫蛊之术的消息透露给那些记者们，如果一旦透露出去，那么，你这一辈子……就只能让我来养着你了。”
“什么意思？”华雪凝不解的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神婆阿九始终不能抓捕归案，那么，以后，你会告别你所喜爱的演员行业，不会在有人敢找你拍电影。”
“为什么？”
“因为，人们都知道你是神婆阿九的黑名单上的人，但只要神婆阿九还活着，就没有人知道你哪一天会突然再次身中巫蛊之术……”
“怎么不继续说了？”华雪凝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大概是猜到了耿斯翰接下来的话，有多可怕，有多难听……
“你想想当初的阿坡，”耿斯翰决定用阿坡的经历来对华雪凝旁敲侧击，“阿坡的恐怖电影剧本写的很成功，被万里云导演看中了还把它拍成了电影，这对于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他来说，就像是久旱逢甘露，祖坟冒青烟，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在电影这个行当里大显身手，但是自从《艳鬼索命》上映后，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死了很多人，从这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人找他约剧本了，因为人们都认为阿坡的这种风格的恐怖片不吉利，换而言之，就是他这个人不吉利，即便那些死者并非因他而死，不过世界上可以赚钱的电影千千万，那些导演和投资人没必要在为阿坡的恐怖片冒一次风险，搞不好引火烧身，就不如不做了。所以阿坡才会如此执着的调查这些死者的死因真相。”
华雪凝的目光哀伤起来，难过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说，如果神婆阿九一天没有抓捕归案，我们始终不明白她的巫蛊之术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么，从此就再也没有人敢找我拍电影，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哪一天会突然死去，无论我死在片场，还是死在家中，对于剧组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所以，我会走上和阿坡一样的老路对吗？”
耿斯翰微眯着眼睛，安慰道：“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毕竟，你被神婆下蛊做噩梦这件事还没有人尽皆知，我们当务之急，就是联合警察局的凌空抓捕神婆阿九。”
华雪凝点了点头，仰面送给了耿斯翰一个香吻……
……
……
这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
清冷的皎月将阿坡的青砖小院映衬的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霜雪。昏暗的小屋子里，诺诺在朦朦胧胧的昏睡中渐渐醒来，问身边的阿坡，“阿爸，我好害怕。”
“怎么了？为什么害怕呢我的乖女儿？”阿坡奇怪的问。
“你听到什么怪声音了吗？”
黑暗中的阿坡瞪着眼睛，仔细的聆听，果然间接的听到了一阵“呜呜”的声音。他告诉女儿，“那是一只距离我们很远的布谷鸟，晚上因为比较安静，所以声音会传的很远，快睡吧······”
诺诺刚闭上眼睛，又缓缓的睁开了，问仍然躺在**瞪着眼睛仿佛在想些什么事情的阿坡，“阿爸，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阿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快睡吧睡吧！”阿坡心事重重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
诺诺这次终于睡着了。
阿坡悄悄地撩开被子，从**走了下来，穿着拖鞋迈着轻盈无声的步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陈旧的立柜前，缓缓地打开了柜门，钻了进去，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他又看了一眼躺在**露着小脑袋睡得正香的女儿，才慢慢地把柜门关上了。
他又来到了他那间狭小的书屋，点燃了门口一侧墙壁上悬挂着的煤油灯。
书柜上的那些琳琅满目的书照样参差不齐的摇摇欲坠，像是一只只探出脑袋来的怪兽似的那样看着他。
“呜呜”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声音，痛苦而嘶哑，绝望而哀伤，凄厉而悲凉······
声音的来源，就在书柜下的那张用砖头堆砌起来的长桌下。
阿坡走过去，蹲下身，弯腰钻进了长桌下的黑暗处。当他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个人——神婆阿九。
神婆阿九的嘴里塞着一块肮脏的抹布，浑身上下被一根很长很长的草绳捆成了线圈，她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被阿坡放在了布满尘土的长桌上，像一只被河水遗弃的鲤鱼似的在长桌上用力的翻滚挣扎，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也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涨得通红扭曲。她瞪着眼睛看着阿坡，拼尽全力的摇晃着脑袋，她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快放了我！”
阿坡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她，嘴角发出一丝狰狞的笑容，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吵醒了我的女儿？”
神婆阿九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思索阿坡这句话什么意思，接着又开始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摇头。
“你本来是可以不用死的，”阿坡冷冷的看着她，“但是，你不死不行！”
神婆阿九大惊失色，比之前的挣扎更甚······
阿坡转过身去，走到煤油灯的下方，那里，放着一把阴冷笨重的石锤。
他拿了起来，走到了阿九的身边，狞笑道：“你已经很幸运了，你可知道，你不是死在这把石锤下的第一人，我不妨告诉你，第一个死在这把石锤下的人，是我的老母亲，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神婆阿九听到阿坡这样说，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只不过闭起了眼睛去听。因为阿坡的那张脸实在太过恐怖，阴森，恶毒，那不是人的嘴脸，是恶魔，是怪兽，是厉鬼······
“她太吵了，从我喜欢看小说并准备为写小说而终身奋斗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不停的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让我心绪不宁，无法安心的看书和创作！逼不得已下，我才创建了这个小黑屋，可谁知道就在我的事业刚有起色，被大导演万里云相中，正准备在家中潜心创作剧本的时候，她又不停的在我耳边唠叨，质问我阿香和女儿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天知道我为了这个家究竟付出了什么！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能让她们过上体面一点的日子，可谁知道她们谁都不理解我！阿香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老母亲又神志不清的整天整日的围着我神神叨叨，甚至晚上也不放过我，经常会半夜起来坐在**哭，逼不得已下，我拿起了这把石锤！”
阿坡猛地抄起脚下的石锤，对准了神婆阿九的额头比划了两下子，嘴里再次发出狰狞的笑容。
神婆阿九感到了一种森然的冷风在自己的面前飘来飘去，她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眼前不停晃来晃去的石锤，吓得再次拼命的嘶哑起来，但却只能发出无力的“呜呜”之声。
阿坡冰冷的眼神爆射着阴森的寒光，冷冷道：“我当时，就是像锤你这样，把她锤死的！”
“咚！咚！咚！”
······
······
阿坡看着血泊中的神婆，扔掉了手里的石锤，走出了小黑屋，在打开柜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外面一个娇小单薄的身影在呆呆的望向这边。
那是女儿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