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热闹落幕，考中的喜气洋洋回家吃饭，没考中的学子垂头丧气回家吃饭。
容玉发现蹲在角落里的几个熟悉身影，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熟人。只见乔姜乔昭两兄弟与何云生三人面对墙蹲着，浑身散发低气压。
“娘，你看他们这是怎么了？旁人没考上不高兴，他们考上了，怎么还这样？”容玉觉得奇怪。
鲁氏也纳闷，走过去喊了一声。
乔昭回头，看到她哽咽一声，直接扑了过去。
“婶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被抓走了，只有我没人要？”
何云生满脸沉重道：“昭弟不要伤心，我也没人要。”
鲁氏一头雾水，容玉和小芳也是茫然，等听他们说清楚前因后果，不由哈哈大笑。
原来他们三个本来很高兴，管他考出什么成绩，只要考中就高兴。可当看到一个个考中的秀才被人榜下捉婿，只有倒数第一的乔昭和位列榜首的何云生没人捉，三个人顿时怀疑人生了。
“哥，是不是我长得丑？”
“乔姜兄弟，是不是小生长得不好看？”
乔姜哪里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半大毛头小子，哪里知道里头的门道，也跟着开始怀疑人生。
“你们啊，真是三个小孩子。人家那是早就定下的亲事，不信改日问一问那些考中的同窗？”鲁氏哭笑不得，见年纪小的乔昭已经急哭，抽出帕子给他擦了擦眼泪。
“咱们回去，今日是大好事，做一大桌子好菜庆祝。婶子亲自下……让玉儿做一顿大餐。”鲁氏及时改口，她也知道自己做饭称不上好吃。
容玉早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万万没想到，这两个考中秀才的，会因为这种事情哭丧着脸。
“行了，我们去买菜，想吃什么就说。”她道。
老妇听到买菜两个字，立刻把怀里一摞红封递过去。
“肉，买肉。”
“好，买肉。”容玉也不客气，拿过红封，带着一群人风风火火去买菜。
就算是高兴，也要讨价还价，这家买青菜，那家买豆腐，足足逛了一条街，才将需要的买齐。乔姜乔昭两兄弟和何云生手里全都是食材，三人皆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嫂子，我知你平日里藏拙，今日可要拿出真本事。”何云生今日也是高兴，难得放下不自在，主动与容玉搭话。
几个月来，他已经发现赵家掌厨的并非是鲁氏，而是容玉。容玉的厨艺，出乎意料的，不输外面饭馆。
容玉侧头看他，伸出手，掌心朝上。
“伙食费。”
“啊？”何云生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连忙往容玉掌心放了一枚银锞子。
“那就多谢小嫂子了。”
“废话少说，择菜挑水，杀鸡剁骨头，都是你们的活计。”容玉可不是什么大包大揽的人，她做不出独自做一大家子饭，任由一群人等着吃饭的事情。
在她这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想吃鸡蛋羹都要自己去鸡窝掏鸡蛋，想吃饺子，也要剥蒜摘菜，去外面打醋。
“好嘞，小嫂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乔姜脚步极快，急着回去将手里的大公鸡杀了，好早点吃肉。小芳连忙追上，盯着大公鸡漂亮的尾巴，大喊：“我要尾巴，我要做毽子。”
“好嘞。”乔姜哪里敢得罪小芳，一手大公鸡，一手大鲤鱼，脚步飞快。
乔昭不甘示弱，提着篮子努力追赶，可怜何云生提着鸡蛋，根本不敢大步跑。
容玉等人慢悠悠回到家时，大公鸡已经开始拔毛，大鲤鱼在水桶里扑腾尾巴。
众人各自忙碌，择菜，杀鸡，剁排骨……何云生等人没干过太多家务活，好在都是十几岁的少年，脑子还是有用的，多费点力气也能做成。
容玉也不挑剔，缺什么就喊他们忙活。
小芳仍旧给自己找了个烧火的活计，她烧的火最好。老妇人放下唢呐，也开始剥花生。孙子最喜欢吃花生，她有空就剥花生。
到最后，无事可做的竟成了鲁氏，她哈哈一笑，躺在柿子树下的躺椅上，看着天边流云越想越高兴，嘴角无论如何都压不住。
这是自赵狗娃离家后，她第一次如此高兴。
“躺着还真不错，怪不得玉儿喜欢躺在这里。”鲁氏的心情如同拨云见日，原本沉甸甸压着的东西渐渐散去。
“以后不能想那些有的没的，狗娃他爹，狗娃，你们在天有灵，可要好好保佑我们这些未亡人。”鲁氏双手合十，认认真真道，“狗娃他爹要保佑小芳找个好人家，狗娃要保佑玉儿找个好人家。”
妇人真诚祈祷着，厨房渐渐飘出香味来。
刘重山翘班回来，看到一大桌子菜，也是高兴。
“老子就知道有好东西吃。”
容玉握着菜刀转身，“和谁说老子呢？”
刘重山：“……口误，口误。”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沦落到没有一点家庭地位的？身形高大的汉子怀疑人生，屁颠屁颠将做好的菜端到厅堂里饭桌上。
饭菜上桌，刘重山再次掏出一坛子酒。
“今天可要多喝点，明日我休沐。”刘重山得意极了，环顾一圈，突然发觉不对劲。
“怎么少了个人，狗子呢？”
啪嗒。
鲁氏手里的筷子落到桌子上，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对啊，还没看到狗子兄弟呢，他人呢？”乔姜也问。
鲁氏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站起身正色道：“狗子扭了腰，在医馆治病呢。”
容玉也想起来，她们好像把狗子给忘了。
当众人风风火火跑去隔了半个谷山县城的医馆，就见狗子直挺挺靠立在医馆门口，一只脚翘着，肿成发面团子，整个人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干娘，您终于回来了，医馆都要关门休息了。”狗子都快要哭了。
刘重山哈哈大笑，戳了戳他的腰，见狗子顿时变了脸色，神情痛楚，又觉得好笑。
“弄了半天，那吹唢呐的原来是自家人。”刘重山得知了前因后果，越想越觉得有趣。一家人问了大夫注意事项后，刘重山俯身背着狗子回家。
“今天炖了猪蹄，刚好给你补一补。猪脚补人脚。”说完，刘重山自己已经再次笑得前仰后合，险些将人摔到地上。
乔姜扶着狗子的后背，抬头望天，他狗子兄弟今天可真是受了大委屈。
狗子很伤心，但这不影响他高兴，林掌柜罪有应得，死得凄惨他高兴，何云生和乔昭考上秀才他也高兴。
“你们真厉害啊。”狗子听了两人的名次，满脸艳羡。
他没有读过书，不认识字。